【双道长】无双
双道长，一篇完~
黑漆的山路并不好走，何况寿南山刚下过一场雨，十几双沾了湿泥的长靴在缓坡上打着滑，举步维艰地往山腰西处前行。
宋岚抬头看着前方明晃晃的几盏灯笼，无奈摇了摇头。今日前来夜猎的皆是不见经传的小家散户，若是修得一些道行倒也罢了，他本也不看重家势门楣，不喜族大欺生，只是……打着灯笼来夜猎，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在山脚下的茶肆里遇到这一群人的时候，宋岚瞧着他们一身夜猎的行头，心里倒是颇感欣慰。
岐山温氏覆灭以后，兰陵金氏一家坐大，颇有取而代之的趋势。仙门中人本就该除魔奸邪心系苍生，如今世道却是变了。修道之路唯以世家为首，依族而生，各大世家暗中较劲，争相招揽资质不凡的修士，为的不是除魔，却是壮势。
寿南山此地极为偏僻，除了山脚下一处小的不能再小的村落外，几乎算是与世隔绝了。这样的地方出了乱子，本也害不到什么人，那些家大势大的门派自是不会搭理的。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天意，宋岚离开白雪观夜猎数月，折回之时路过了一处镇子，听闻一位从寿南山离家谋生的年轻人说起，才知道那山上有邪魔作祟，怕是已有好些年了。他当即决定绕来此处先解决麻烦，再回去也不晚。
宋岚向来独自一人，一身漆黑道袍，一剑一拂尘，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那群修士虽都是些乡野人家，但还是识货的，只消看他背上那把剑，就知遇到了高人。
宋岚只坐下喝了两口茶，就被暗暗赞了几句“厉害”，心中不觉得好笑，想来这把“拂雪”随便落入谁人之手，那人都能称得上厉害了。
那方围在一起低声窃窃了许久，其中一人起身往他这处走来，隔着桌子对他行了一礼，他也便颔首回礼。
只听那人道：“道长可是要上寿南山除那作怪之物？”
宋岚道：“正是。”
“哈哈哈！！”那人爽朗地笑道：“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我们喝完茶便要上山，所谓志同道合，不知道长可愿与我们同行？”
宋岚从不与人结伴而行，按理说，他该婉拒谢绝。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他却改了主意，低眉笑道：“那便叨扰各位了。”
“哪里哪里！”那人两眼放着光，激动道：“是我们有劳道长了才是！道长……要不移座过去，一同品茶？”
宋岚笑着摇了摇头，道：“谢过公子的好意。”
那人见他拒的干脆，不像是客气，也不好勉强，道了句：“那便在寿南山石碑处见。”说罢行礼退开来。
宋岚微微点头还礼，便低眉不语，只默默端起手中的茶盏。
并非他宋子琛天生孤傲。还在白雪观修习之时，他便从师出山夜猎过数次。因师承道门，白雪观又坐落深山，故而他对外界之事只有所耳闻。而那数次夜猎却让他不仅有所见闻，更是对各世家重血缘轻修行的作风失望透顶。
宋岚本怀了一颗济世之心，却不曾想到如今若要在这除魔安良的路上站稳脚跟，非得世故圆滑，懂得周旋，他自是不愿的。无论旁人如何拉拢奉承，他一一谢绝，立场坚定，绝不违背自己的初心。若是换做旁人，定会被说成年少轻狂目中无人，可偏偏宋岚此人行事沉稳，不失礼仪，道行不浅，只身一人在好几次夜猎中大显身手，也是叫人不得不服。落不到什么话柄，时人便用“淸傲”二字形容他，也算是对此人颇为赞赏。
宋岚决定同那些自修之人同行上山，自是出于对他们并非名门仙士却心怀善念的一点感激。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群出发前自信满满敢想敢做的所谓修士，却是对夜猎之事无半点经验可言。
凡夜猎之事，判断邪祟是何物为先，潜伏刺探施以术法为后。宋岚早已从打听到的传闻分析出，在寿南山作祟的应是一只妖兽。既然是妖，更需小心谨慎，切莫打草惊蛇。可偏偏眼前一群人光明正大地打着灯笼，生怕那妖物不知有人上山。
怎么看都像是第一次出门闯山，宋岚心道。而这一点立刻就得到了证实。
那邀他同行的汉子挠着头笑道：“可是被道长看出来了？嗨，道长也别小看咱们，要说那夜猎的行头，咱也准备的多呢！你瞧，这风邪盘，还有那个……那个符咒，多着呢！”
宋岚只看了一眼他们所谓的行头，立刻正色道：“夜猎并非儿戏，若没有经验，是会伤及性命的。趁着还没到那邪祟作乱之地，大家下山还来得及。”
这一说来，那群人便炸开了锅，纷纷不服地嚷着：“都走到这里了，还下山作甚？”
“就是，我们人多怕什么！”
“好不容易跑这一趟，空手而回岂不是要被笑死。”
“谁夜猎还没有个第一次。经验？经验不是闯出来的吗！”
“是啊，再说我们没有经验，道长你有啊！”
“……” 宋岚眼看是劝不住了，有些无奈，又有些生气。
若是继续与他们同行，怕是不但引不出妖物，更是把所有人都暴露在明处。可若是现在走了，万一他们出了事，只怕没有人来得及相救。唯一的办法只有他先一步找到那妖物。
两相权衡之下，宋岚悄无声息地落在后头，寻着另一条路走开了。
虽是绕道，他一人独行，却比其他人快了许多。不多时，便在山腰的岩壁处便察觉到妖气甚重，心知就在这附近了。
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杂草中，摸索了片刻，宋岚臂挽拂尘，握手柄处缓缓拨开眼前一人多高的杂草，露出黑幽幽的洞口。一股浓烈的腐臭透出，也不知这洞内放置过多少尸体。幸好他修为甚高，硬生生压下了心头翻上来的那股恶心，只微微蹙眉，便踏了进去。
外间的杂草一合上，洞内便漆黑一片，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宋岚背上的“拂雪”自动出鞘半寸，白色剑光立刻照亮了前路。他极轻地往里走去，尽量不发出声音，毕竟这山洞内任何声音都会被放大，惊动了妖兽，在洞里动起手来，怕是很难施展开来。
越往里，恶臭和妖气越重，宋岚也知自己越是接近了，但心头却浮起一丝疑惑。
传言所说这妖物作祟数年，起初是被上山采药的村民撞见叼了人拖行，后来传的玄乎，说起这妖来一次比一次厉害，什么幻化人形，长生不老，被它看一眼就会跟着走云云。倒是没有一个人看清到底是何模样。
刚才一路上山，宋岚已察觉到西处多是些被扰乱的坟头，时间隔得有些久了，大概也因没人来祭拜的缘故，那些草草插在地上的木碑也是东倒西歪，破败不堪。
宋岚推测，那妖物本应是山中某种兽类，想必常年生活在这极阴之地，又以腐尸为食，受尸气侵染，渐化为妖。山中野坟毕竟有限，尸体也有吃完的一天，寻不得食物了，那妖这才胆大窜下山，袭击了村民。
他一边理清事件的原委，一边小心翼翼在洞内走动，但没多久他便发现走不了了。
拂雪剑光之下是一副叫人胆战心惊的情形，从洞壁到洞顶挂满了黑乎乎的干枯肠子与内脏，尸泥遍地，有些角落甚至还有不完整的残肢断臂。可遍地尸身中，独独不见任何长得像动物的东西，不——是没有任何活物。
宋岚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那妖并不在自己巢穴，却能留下如此强大的妖气，可见它真身也绝不好对付。就在此时，像是要印证他的猜测一般，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宋岚勃然色变，调头疾行，一冲出洞外便飞速赶往声音传来的地方。
远远就看见山坡上灯笼滚了一地，一群人提着剑战战兢兢地与坡上的一团黑影对峙。宋岚抬眼看去，终于见着了那妖物的真身。
原来只是狐妖。那狐妖光匍匐着就有一人来高，通体黑色，双眼金黄，目露凶光，嘴里叼着一人，警惕地盯着敌人。而被它死死咬住的那个倒霉鬼浑身是血，费力挣扎了几下，也不动了。
大概从未见过那么多人，狐妖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只拖着嘴里的猎物缓缓后退。宋岚心知这种对峙持续不了多久，等狐妖意识到这群人构不成威胁之时，便会毫不犹豫地出击，把他们集体变成自己的食物。
想至此处，宋岚当机立断地出手了。黑色的身影一掠而过，一道拂尘甩在狐妖颈上，力道之大，狐妖吃痛地咆哮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中竟夹杂着高亢的尖啸，仿佛无数凶尸在它体内齐齐发声。
它这一嗓子松了口，嘴里的猎物也摔在地上，从山坡上咕隆咕隆滚下去，被下方那群修士接了个正着。
狐妖挨了一下打，又丢了猎物，大概从没吃过这样的亏，更是怒不可遏。那对细窄的眼睛眯起来，只盯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人，露出暗黄的獠牙。
宋岚厉声道：“还不走！”
这话自然是对那群修士喊的，被妖兽咬伤拖行的男子已没了气，其余十多人伤的伤呆的呆，早就被吓傻了，被这样一吼，才慌不择路地逃命去。
此时宋岚翻手拔剑，直直向狐妖刺去，丝毫不给它分神的机会。狐妖体型虽大，却极为灵敏，左闪右躲地跳跃开来。它似乎能感受到剑身所带有的强大灵气，并不直接与之对抗，反而被逼的频频后退。
眼看着岩壁在后，无路可退，狐妖却忽然掉头往岩上跳去，后腿在石壁上一蹬，从宋岚头上一跃而过。
不好！宋岚刷地调转剑锋向上刺去，却错失时机，只在它肚子上划了一条血沟。狐妖怒吼着地，闪电般地往山下冲去。宋岚疾步追去的过程中，心中却惊惧不已。那狐妖一开始就没有把他当做目标，只是要寻得一个突破口，绕过他去追击下山的那群人。恐怕之前躲避剑锋也只是为了示弱误导自己，这狐妖果然不好对付。
眼前的黑影风驰电掣般在林间穿梭，宋岚抛出拂雪，御剑而起，紧紧追着妖兽不放。那群人听到了狐妖追随而来的尖啸，吓得四散开来，没命乱跑，恨不得也四脚着地、一跳几米。
一个年轻男子落在了后头，慌忙回头，本就怕的要死，越怕越慌，不想被泥里的粗枝绊了一下，整个人扑在了地上。他的族人个个自顾不暇，谁也不想沦为妖兽的晚餐，竟是没有一人敢停下来扶他。
那男子手脚并用地爬起，不想还没站稳，尖啸声已至身后。回头对上那对金黄的凶光，他腿上一软，跌坐在地。
宋岚立刻认出了他就是在茶肆里邀他同行那位爽朗汉子，脚下拂雪已在催动下急速俯冲，突然那狐妖后腿发力，人立而起，随着一声惊雷般的咆哮，一爪子就要拍下去。这一爪足以撕碎一个活人，宋岚心知不妙，却已来不及去想距离够不够近，情急之下左手扬起拂尘，直直向那高高举起的前爪甩过去。
缕缕白丝却有钢鞭之力，抽在狐妖的前臂上只将那筋肉皮毛抽得血肉模糊。狐妖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凄厉惨叫，转身另一爪就要往直冲而来宋岚拍去。宋岚调转剑身，翻身下地收回拂尘，抬剑正欲抵挡那泰山压顶的一掌。却在此时，一尾素白的拂尘卷上了狐妖另一只完好的手腕，拂尘的另一端，一袭白衣胜雪，如沐月光。
竟也是一位道长！
身穿素白道袍的男子面相清俊，神色肃然，一手将那拂尘用力收紧，被缠住的手腕顿时断裂。狐妖双爪被废，疼得乱撞，一脚就要踩上前来。宋岚挥剑往它腿上刺去，身后白衣道人十分默契地拎起摊在地上还在瑟瑟发抖的男子闪身躲避。腿上受了一剑，狐妖再也站立不稳，摇摆两下扑倒在地，拼命用残缺的前肢立起，往三人处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口。
白衣道人将男子一掌推开几丈远，简洁明了地道了一声：“跑！”
那汉子如梦初醒，抖着腿转身就跑，生怕晚了一秒就活不成了。
拖后腿的人都走得干净了，宋岚施展起身法来更畅快自如。原本他有些担心那位道长急于求功，会抢在前面弑杀狐妖，若当真如此，他倒是不介意让给他。毕竟于宋岚而言，功过无妨，除魔才是正道。
几番进攻下来，那道长非但没有和他争抢的举动，反倒是处处配合他。宋岚颇感意外，他孑然一身惯了，夜猎的布局和招式从来都是为他一人所定，比如引妖兽前跃伏击，再闪身攻其侧，后攻其背。而此时，那人却像是读懂他所有的预想，两尾拂尘，一双银剑，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一黑一白，二人招式大开大合，打得那妖兽晕头转向。待得它体力不支，白衣道人回手一剑穿心，同时宋岚翻手挥剑斩其首级，食尸狐妖最后一声尖啸还没来得及冲出喉，便归为一片死寂。
宋岚在原地喘了会儿，转头去看对面道长，见他收剑入鞘，缓缓往这边走来。
宋岚将拂尘挽至臂弯，向来人颔首行了一礼，道：“多谢道长相助。”
白衣道人亦还了一礼，抬首却是同先前的肃然完全不同的柔和神色，他道：“都是除魔降妖，哪里还有谢不谢的，不过是应该的罢了。”
宋岚听他说来亦是从容洒脱，默默生出了一些钦佩，摇头叹道：“若世人都像道长这般想，如今早已天下太平了。”
这句话说出来，只是叹出了心头那口闷气，宋岚对各大世家行事作风的不敢苟同原本也只是他个人意见，从未指望别人如何赞同于他。哪知那白衣道人摇过拂尘，负手笑道：“既然没法改变世人的想法，不如坚守此道，独我一人又何妨？”
宋岚心头一热，抬眼望去，那人眼里一片清明，明媚温柔的笑在脸上漾开，如清风拂过一般。
宋岚忽觉不虚此行，竟像是注定要来此处觅知音一般，缓缓开口道：“敢问道长如何称呼？”
白衣道人手持拂尘俯首道：“晓星尘。”
宋岚亦是俯首道：“宋子琛。”
晓星尘笑道：“看来我们不仅从师有缘，看法相似，就连刚才战法也配合甚佳。宋道长剑法精妙，若能有幸同行，切磋一二……”
“自是极好！”宋岚激动道，回过神来又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忙道：“‘拂雪’若能与晓道长的上品好剑交手切磋，当然求之不得。”
晓星尘先前被突如其来的一句“自是极好”惊得微微一怔，听完后半句便又浮起笑来，道：“原来宋道长的佩剑叫‘拂雪’，当真是个好名字，‘霜华’是我的佩剑，如此看来，这两把剑也颇为有缘。”
黑暗荒凉的山林里，宋岚嘴角终于忍不住上扬，笑的真实又快乐。
世间有一人与自己同归同途、心性相近是何等幸事，仿若是双生而来，此生都在等他出现一般，一旦遇见，便是欢喜，便是完整。
那身素白人影在缓缓透出的月光下清风飞长袖，如月色般温柔静谧。
月满霜华，除了你，还能有谁。
不远的村落传来孩童的嬉闹声，宋岚负手立于山丘之上，思绪从很远的地方渐渐拉回来。
‘霜华’剑的银光曾在他眼前划过，带走了那人的气息和碎魂。而他却像是从另一个世界看着这一切发生，说不出，动不了，绝望和悲凉在心底翻腾，偏偏那双眼却不是给他用来流泪的。
宋岚习惯性地在腰间小心翼翼地摸索。锁灵囊七年前就已经空了。
他背负了七年的残魂，携霜华和拂雪，踏深山，入荒野，守着对他最后的诺言，除魔歼邪。也用那双清明的眼睛代他看过青山河坊、世间安然。
那时人道：明月清风晓星尘，傲雪凌霜宋子琛。
曾也是世间无双，少了谁与谁，都像是缺了一半。
世间无双，却再无一双。
身后有孩童呼哧呼哧喘气声，男孩约莫六七来岁，一身小小的素白道袍，干净俊秀的脸上因跑动而浮起淡淡红晕。孩子扬起小脸，明朗地唤了一声：“道长！”
宋岚回身，嘴角勉强牵起一点笑，蹲下身来与孩童对视。他熟练地打着手势，询问了几句。
男孩似乎很熟悉宋道长的手语，嘴里也答得利索：“都收拾好了，婶婶还给塞了好几块馅儿饼哪！”说着拍了拍跨在肩上鼓鼓的一大包。
宋岚在他头上揉了两下，将头往村外的方向歪了歪，示意我们该走了。
男孩笑着应道：“是，道长。”
宋岚起身，牵起男孩的手，走上了离开村落的路。
大手牵着小手，一只冰凉，一只温暖。男孩斜眼瞟了一下宋岚背上的两把剑，依旧忍不住问了那个问过无数次的问题：“道长，我什么时候才可以用‘霜华’？”
宋岚低头看去，打着手势道：“等你长大。”
每次都是一样的回答，男孩也很懂事地不再追问，但他立刻又想到另一个问题，抬头道：“为什么我不叫你师父？”
宋岚微微一怔，没有气息的身体似是幽幽缓了口气，低头比划道：“因为是你。”
男孩抬眼撞上那一双眸子，一瞬间像是有什么熟悉又陌生的话要脱口而出，心里莫名生出一股伤感。
这感觉一闪即逝，男孩心道奇怪，因为我？我是谁？晓星尘。话说回来，这名字也够奇怪的，不明白道长为何要给自己起了这样的名字。那莫名的悲伤又是怎么回事？对了，一定是因为道长太可怜了，说不了话，而且还是一具被练就而成的凶尸。
思及此处，晓星尘牵着宋岚的手紧了紧，似乎表示了一下安慰，然后扬声道：“道长，我们去哪儿啊？去找阿箐吗？”
宋岚点了点头。
“真好，我可给她带了不少糖果。”晓星尘眯起眼露出温柔的笑。
一辈子多长，于宋岚而言早就没有意义了，他以为自己半辈子孑然一身，早就习惯了。不曾想到，习惯被打破后，再要习惯却是多难。终究低估了时间的力量，他已没有一生可言，逃避不成，寻死不成，只捧着那两只残魂囚禁在过去，无法逃脱，漫长无止尽地将孤独镌刻在每一个尚未到来的日子里。
七年前，他寻去了抱山散人之处，终于求得让山中之人将二人残魂渡入轮回，重生为人。从此，开始了日复一日的等待。
宋岚低头看着晓星尘，如清风拂过般的笑容在孩子脸上荡漾开来，只将他心头的阴郁一扫而光。
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等你长大。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