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夜猎十三篇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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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猎十三篇】05 夷陵老祖下厨啦
但凡这世上讲得出道理的话，都要靠人亲自去经历体会。有的人能悟出什么人生哲理，有的人却偏能生出什么旁门左道的解释。
比如魏无羡对江家祖训“明知不可而为之”的理解，那就是“尽管结果可能不大如意但老祖我还是决定亲自下厨”。
对此提议，不明所以的蓝忘机点头表示了赞同，于是魏无羡摩拳擦掌地上岗了。
待得江澄、金凌与蓝思追一行人迈进饭厅时，便瞧见了一桌子五花八门的菜色，而蓝忘机端坐在一边，面无表情地扫过眼前的盘子，也是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众人都是被魏无羡叫过来开小灶的，看到满桌子饭菜皆是两眼放光。说来也怪不得他们，云深不知处的膳食是出了名的清淡无味，别说江澄是云梦人一向喜辣，就算是金凌，好歹也是吃着金家的山珍海味长大的，在姑苏憋了那么久，难得看到一桌色香俱全的菜品，只怕是馋到胃里了。就连从小在云深养大的蓝思追和蓝景仪，此刻也颇有些按耐不住了。
只听蓝景仪喜道：“今天什么日子，居然有那么多菜，好多还是从前没吃过的。 ”
蓝思追瞅了瞅眼前的几道红红的菜，生出了一种熟悉又亲切的不祥感，转念一想，那个人做的菜可是看都不能看的，应该不是他做的吧。
还未将疑虑彻底消化，魏无羡端着两个盘子笑嘻嘻地走了出来，“都来了？来来来！别站着，都坐，坐坐坐！”说罢将两个盘子摆在了蓝忘机面前，丝毫没有注意到众人齐刷刷没了血色的脸。
蓝景仪结结巴巴道：“魏魏魏魏前辈，这些菜都是你做的？你一个人做的？”
魏无羡挑眉道：“怎么样？厉害吧！夷陵老祖亲自下厨，说出去都没人信，你们这些小兔崽子有福了。”
“呵，”蓝景仪摇头道：“这福我可消受不起。”他对在义城喝下的那碗糯米粥还耿耿于怀，此刻一听是魏无羡做的菜，干脆地往后退了两步，站在了蓝思追的身后。
魏无羡道：“都还没吃，怎知好不好吃。来来先坐下再说。”说罢拉着思追和金凌就按在凳子上，正要去拉江澄，却见他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魏无羡有心想搭话，便凑过去道：“这里就你吃过我做得菜，你只管瞧瞧我的厨艺是不是又厉害了。上次那莲藕有点老，豆腐也不够入味，啧，你必须尝尝我做的，保证是让你此生难忘的美味！”
众人不说一句话，脸上却写满了四个大字：不敢苟同。
江澄嗤道：“魏无羡，你还真是什么都要压过别人一头。”
魏无羡讨了个没趣，讪讪闭了嘴。又听江澄抱着手道：“美味就算了，此生难忘我倒是愿意见识一下。”
魏无羡唉了一声，一脚踩在凳子上，道：“也是奇了，你们都没吃过我做的菜，怎么一个个都是这种表情？”
“魏前辈……”蓝思追小声开口道：“我是吃过的……”
魏无羡辩解道：“那次算不了数，既没好食材也没好工具，无端浪费了我一身技艺。”
“那义城糯米粥又如何解释？”蓝景仪道。
魏无羡：“……”
“那是手抖。”魏无羡又道。确实是手抖，抖了五勺花椒。
“那什么，”蓝思追继续小声道：“今天的，说不定可以试试，从前魏前辈的菜可是看都不能看，今天的菜看起来也没那么……可怕。”
“看看！看看！”魏无羡一拍膝盖，乐道：“还是我们家思追明事理，不愧是我教出来的，甚感欣慰呀！”
金凌把筷子倒着往桌上一跺，哼道：“思追怎么就成你家的了？”说着当先夹了一块排骨，往嘴里送去。
“不是我家的，难不成是你家的？”魏无羡歪着嘴角道，目光却有意无意落在蓝思追脸上。
蓝思追像是被撞见了什么心事，刷的一下红了脸，张口正要说几句，不想斜眼却见金凌也腾地满脸通红，语调一转却道：“金……金凌啊……”
上次在义城的时候，金凌未中尸毒，因此也没被那碗惊天地泣鬼神的糯米粥残害过，虽有所耳闻，但心里还是觉得“毒药”二字大概只是夸张的说法，毕竟他从小有一半的时间在云梦长大，对“辣”的接受程度还是很乐观的。谁知刚咬上一口，就被一嘴的花椒粉呛得恨不得自己没来过。众人皆暗暗叹道，幸好没吃啊。
金凌猛地摔了碗，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急急忙忙接过思追倒给他的茶一饮而尽，喘道：“这是人吃的东西么？”
叼着半边排骨的魏无羡尴尬地停顿了一下，放下筷子，决定好好和他讲道理：“金凌啊，这就是你不对了。什么叫‘是人吃的东西’？你啊你，小孩子家嘴养刁了就爱挑食！看我，我吃了怎么就一点问题都没有。”
金凌咬牙切齿道：“就你？鬼见了你还跑呢！”
魏无羡认真想了想，点头道：“说的在理，我一向厉害得与众不同。”他一胳膊搭上江澄的肩，又道：“你怎么带外甥的，这点辣都受不了，说出去多丢莲花坞的脸。”
“这他妈是一点辣？”江澄甩开他的手，骂道：“你的口味有多变态你不知道？”
闻言，金凌忙放下茶杯，怒道：“舅舅你明知道这东西……你也不说一声！”
江澄一眼瞪过去，冷冷道：“说什么？我说的话你什么时候听过？现在倒知道问我了！”
被这么一吼，金凌也不说话了，大家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对着满满一桌的菜，竟是下不了口。
半晌，江澄忽地起身，金凌忙紧张道：“舅……舅舅，你要干嘛？”
“还能干嘛？这东西能吃？”江澄看了一眼魏无羡，转身哼道：“我去炒菜。”
魏无羡一见他要走，忙跟着站起来道：“那个……其实不用……”
“你闭嘴，”江澄吼道：“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见金凌也要起身，他又道：“你也一样。”
江澄一走，留下金凌、蓝思追和蓝景仪三人，对着没什么话的蓝忘机和没怎么闲的魏无羡，又是一片沉默。只有魏无羡翘着腿，就着跟前满盘子辣椒嚼的正香。
三人表示很无语，明明他们才是被叫过来吃饭的，现在做饭的人倒是吃得心安理得。大家无声地用眼神谴责，暗暗点头表示这个魏无羡十分不靠谱。
突然，蓝忘机开了口，淡淡道：“坐好。”
几个小辈忽觉惊雷一炸，纷纷挺直端坐。
魏无羡悠悠地放下腿，对着身旁三个小辈呵呵一笑，转而对蓝忘机道：“蓝湛你怎么不吃？”
那不是废话吗，含光君什么时候吃过辣。蓝景仪心道。
蓝思追对着另外两人微微摇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蓝忘机跟前的菜。二人看过去，那两道菜青翠素雅，清淡的菜色和其他盘中之物比起来，简直是万花丛中一点绿。
那便是魏无羡最后端出来的两道菜了。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只要是魏无羡做出来的菜，那就是菜品中的招阴旗，碰都碰不得。
三人露出不屑的神情，非常有默契地下了结论。
万万没想到，蓝忘机却在这时拾起筷子，往其中那盘素菜上夹去，竟是淡定十足地送到嘴里。
蓝思追正要提醒他，刚叫出一个“含”字，手却被金凌却猛地拉住了。
一瞬间，三人心中都生出了同样的好奇，吃到那么难吃的菜，含光君还能如此镇定地保持涵养吗？
好奇战胜了不安，三人紧紧盯着蓝忘机冷若冰霜的脸，简直要在那脸上看出一个窟窿来。
半晌，蓝忘机似乎终于咽了下去，他们也跟着咽了下口水，默默等着含光君脸色大变。然而等了半天，却只听蓝忘机面不改色道：“还不错。”
“听到没，听到没！你们家含光君说好吃。”魏无羡挥舞着筷子从这个指到那个，得意地说：“还是蓝湛对我好，你们几个小没良心的。”
明明只是说不错，但在魏无羡听来，蓝忘机嘴里的不错就是好吃了。
蓝思追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道：“含光君，你你你没事吧？”
“我不信！”金凌操起筷子就夹过去，不等蓝思追拦住，就匆匆吃了一口。
这一吃，他自己也愣住了，木着脸道：“还真是不错……”
“怎么可能？！”蓝景仪也尝了一口，瞬间愣在原地。紧接着这三个小辈又试了另外一道素菜，最后不得不承认，确实不错。
“真是见了鬼了。”金凌疑惑地又夹过一道堆满了辣椒的土豆，才刚碰到舌尖就呸呸呸地喷了。他指着桌上剩下的菜，道：“红的一个都不能吃。”
蓝思追奇道：“这就怪了，怎么可能同一个人能做出截然不同的两种味道？”
魏无羡一听，觉得再讨论下去得穿帮，连忙道：“那个那个听我说，其实……”
他话才刚开口，厨房的门却被人一脚踢开了。江澄站在门口，手里提着温宁，冷声道：“他怎么在这里？”
众人看看低头不语的温宁，又看了看目瞪口呆的魏无羡，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红的菜是魏无羡的杰作，绿的菜必定出自温宁了。
魏无羡咳了两声，对着一脸阴沉的江澄咧嘴笑道：“我刚刚就想跟你说，其实你不用去了，有温宁在，反正他也不吃。”
江澄只管盯着温宁那张有些呆滞的面孔，似乎努力要把面前的人看得主动认输。然而温宁却是一脸诚恳地回望着江澄，好像丝毫不会生气一般，场面一时陷入了僵局。
金凌似乎有些紧张，挺身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却不料魏无羡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江澄转眼看他，皱眉道：“你干什么？”
魏无羡搓着手对他挤眉弄眼道：“你不是要做菜么，我帮你打下手，两个人比较快。”
一听说魏无羡要帮忙，众人同时深吸了一口气。金凌拼命对着他舅舅摇头，心道，再让魏无羡进一次厨房就集体没命了。
江澄看着魏无羡不怀好意的表情，嫌弃地移开眼，嗤道：“你行行好，千万别踏进厨房一步。”
又盯了看眼前的温宁，江澄把牙咬得牙关子都听得到响了，然后转身进了厨房，一边走的带风一边吼道：“温宁过来帮忙。”
“哦……好。”温宁看着魏无羡对他眨了眨眼，似乎很想牵起一丝笑来，忙道：“那我进去了。”
魏无羡点头，笑嘻嘻地看到温宁又关上了厨房的门，心里有种从未有过的舒畅，好似这天底下再也不可能有让他烦心的事情了。
他坐回蓝忘机身边，给自己倒了一碗天子笑，一饮而尽。
“准备一下吧，过几天我们就走，怎么样？”魏无羡道。
“嗯，好。”蓝忘机道。
几个小辈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蓝思追壮着胆子问道：“含光君，你们又要走了吗？”
魏无羡一只胳膊支在桌上，嬉笑道：“我们去云梦成亲，你也要跟来？”
“云梦？！你是说云梦！”金凌捏着筷子高声道，“我要一起去。”
魏无羡道：“你跟着江澄就好，不要烦扰我和你们含光君二人世界。”
一听他胡说八道，金凌哼了一声：“谁要跟着你们了，我还不想看呢！” 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蓝忘机，但又想到一路上要和江澄眼瞪眼，始终觉得不妥。便拿胳膊肘杵了杵蓝思追，道：“你也来，上次停留的时间太短，还没好好带你看过莲花坞呢。”
蓝思追偷偷看了一眼蓝忘机，见他没有说不好，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看着他们闪闪躲躲的眼神，魏无羡笑道：“都去都去，一起去行不行？我帮含光君做主了。”
蓝思追和蓝景仪正露出欣喜的神色，只听蓝忘机沉声道：“《礼则篇》三遍，明日开始，抄完了可以去。”
此话一出，不仅几个小辈，连魏无羡也大惊失色，不解道：“为什么又要罚？”
蓝忘机道：“与鬼将军共餐，与鬼将军同行。”
蓝家后辈简直要哭出来了。
魏无羡挠了挠头，小声道：“那你不是也……”
蓝忘机道：“同罚。”
魏无羡：“……”
闻言，蓝家后辈又哭不出来了。从未看过含光君被罚的样子，这下倒像是打开了新大门一般，抄书好像也不那么可怕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罚。
魏无羡在他俩一人头上拍了一下，道：“别以为你们能见到含光君倒立，倒立也躲起来不给你们看。”
蓝忘机看了他一眼，无奈摇了摇头，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恰好被魏无羡抓到了那一丝笑，他又凑过去，贴着他耳朵低声道：“刚好可以试试。”
蓝忘机的睫毛微微颤动，袖口处的手指却是不被察觉地卷曲起来。
“魏前辈，你和含光君说什么了？”蓝景仪道。
嘴角乐得收也收不住，魏无羡端起一碗天子笑，仰头饮下，一手托住下巴，歪头看向蓝忘机，高声道：“家事。”
那些关起门来才能做得事，自然是家事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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